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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親人呵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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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夢初早上還要去書院,匆匆和司炎夫婦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完全沒管可憐的老哥。

結果拯救了雲熠的還是龍鳳胎, 星月和交輝剛發現哥哥變成了一只貓的“樂趣”, 豈能容許別人搶了這種樂趣?於是姐弟倆很有默契地一拿零嘴個引開熊孩子的註意力, 另一個飛快地伸手把黑貓抱回自己懷裏。

雲熠吃一塹長一智, 一逃出虎口就急忙掙脫了弟弟的“狼窩”, 他對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弟弟再了解不過了, 這臭小子保準沒安什麽好心。

“哎,怎麽跑了……”雲交輝遺憾地看著黑貓倉皇跑出去的身影。

“笨蛋弟弟!”雲星月恨鐵不成鋼。

“星月!你又罵我笨蛋!”

姐弟倆一言不合又吵了起來, 直到恒六忽然出現,面無表情地宣布兩位小主子該去書院了,姐弟倆才又異口同聲地慘叫起來。

雲熠無視日常厭學的弟弟妹妹, 邁開步子走向公語蕊,恰巧兩對夫妻已經寒暄完了,幾個人邊說邊走前往韓渺所在的耳房,黑貓宛如被自己抓了一般心情覆雜的很。

似是期待又似乎有那麽點激動,然後隱隱約約還有點不自在。

他忽然開始想, 等韓渺的眼睛好了,見到昏迷不醒的“昭雲世子”, 不知道她會是什麽反應?

好在神醫的醫術雖高明,治療韓渺的眼睛也不是一下就好的,司炎說一共要施針三天,也就是說,這三天他們一家三口要住在攝政王府了。

“說起來, 半夏沒跟你們一起來嗎?”趁著司言施針的功夫,公語蕊和蕭嬙在外間閑聊了起來。

半夏是司炎和蕭嬙的長女,比雲夢初大兩歲,當初蕭嬙夫妻二人來京城時那孩子就已經出生了,只是太小不適合長途跋涉,被父母寄放在了師祖,也就是司炎的師父那裏。這兩年公語蕊和蕭嬙偶有信件來往,蕭嬙也帶孩子來過京城幾次,公語蕊見過那個小姑娘。

“那丫頭跟她師祖一樣不愛出門,上次在京城又和她表妹鬧得有些不開心,這次問了幾遍也不肯來,就沒帶她了。”蕭嬙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那侄女被我弟妹縱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還總喜歡搶半夏的東西,我也不想讓女兒受委屈……”

新帝登基後,老康王自請退位,把王位讓給了兒子蕭祥,如今蕭祥也已娶妻,但毫無權勢又沒什麽本事的宗室子弟能娶到的也不過同為皇親的貴女。妻子性子要強,嫌蕭祥沒出息,二人經常吵架,因為這個,蕭祥對妻子生的嫡女也不喜歡。

蕭祥與蕭嬙感情好,倒是對外甥女半夏很不錯,疼愛外甥女比親女更甚,也因此引發了兩個孩子的矛盾。

說到這件事,做母親的就似乎很有共同語言了。

公語蕊雖然來自現代,與原身這個“於蕊”毫無關系,但她畢竟用了人家的身體,因此並未忘記原身的親人。然而於蕊的身份牽扯到雲熠身世的秘密,她也沒法相認,只是不著痕跡地幫於蕊的家人過得更好了些。

如今那家人也來了京城,做了一些生意,也逐漸富裕起來了,公語蕊也沒去問他們還記不記得於蕊這個人,畢竟她只要記得於蕊在為了雲熠犧牲以前,曾經一心想讓自家人過好就行了。

於家人來京城後,公語蕊也偶然見過於蕊的侄子侄女,不得不說,在不同的地方成長起來的孩子表現出來的自然是完全不一樣的,也讓她慶幸自己當初沒有去和於家“相認”。

當然不是說那些孩子品行不好,只是雙方不一樣的地方太多,孩童們還小的時候或許不會理解這些不一樣代表什麽,但逐漸懂事後就會因為這些差異產生一些負面的心裏。

比如嫉妒,比如因巨大的差距產生的優越感和自卑感。

就好像她的堂妹在小時候也喜歡和她一起玩,後來她成了“沒爸沒媽”卻成績優異的孩子,堂妹逐漸對她生了嫉妒,這份嫉妒又促使公語凝用居高臨下的姿態鄙夷她。

公語蕊又何嘗不嫉妒備受父母寵愛的公語凝呢?只是她更明白嫉妒不是欺負別人的理由,能克制得住自己罷了,然而這世上多數孩子是不懂得克制自己的。

就好像司半夏和她的表妹,一個在“鄉下”長大不懂人情世故,卻很得父母寵愛,想要什麽都會有,另一個從小不被父親喜愛,還要眼睜睜看著父親去疼愛自己的“表姐”,心態自然就不平衡了。

“我覺得,人生在世,親人雖然重要,但不必太拘泥於親情,有的人雖有血緣卻怎麽也合不來,這種時候過於強求反而對彼此都不好。”

想到這裏,公語蕊忍不住出聲勸慰蕭嬙,後者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王妃的意思,其實我也已經想通了,這世上沒有什麽比自己的子女重要,半夏在京城不開心,以後沒什麽事我也不會來了。”說到這裏,蕭嬙忍不住挑眉,“這次還是因為攝政王親自寫了信請我們過來……”

趴在一旁無聊得快睡著的黑貓此刻終於動了動耳朵,心中忍不住對不久前剛耍了自己的便宜爹生出幾分感動,也暫時決定不去計較自己被耍的事了。

不過這什麽表姐和表妹的故事,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主人的表姐偷了她的銀子,還沒要回來呢!”

黑虎忽然叫起來,顯然“表姐”這個關鍵詞也觸及了它的記憶,雲熠這才想起來韓渺如今這個樣子也少不了她表姐的關系。

黑貓無聲地踱步到耳房,看到後腦上紮滿了針卻一聲也沒叫疼的韓渺,雲熠心情無端又沈悶了幾分,擡起爪子撓了撓自己的臉,轉而走了出去。

恒一守在外面,見黑貓走出來,很自覺地走過來彎下腰看著黑貓,似乎在等主子下達指令。

雲熠鮮少需要擡頭看人,如今這副姿態讓他著實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於是擡起爪子示意恒一再低頭,恒一沒辦法,只好把黑貓抱起來與他對視。

“這樣嗎?”

雲熠:“……”

行吧,就這樣了。

******

韓渺的表姐韓靜雅今年十八歲,按照年紀來說早該嫁人了,但她雖出身不高,心氣兒卻很高。她十五歲及笄後,有些人家看中她父親在青城書院做先生這一點優勢,請了媒人上門求親,但這些人家都出身平民,韓靜雅看不上,把媒人都趕走了,還對外說想娶她的那些人是癩□□想吃天鵝肉。

這下不僅得罪了媒人,也得罪了那些有意求親的人,從此周圍人都知道韓先生的女兒心氣很高,很快便再沒人提起要給韓靜雅提親的事了,連帶的已經及笄一年的韓渺作為一個寄人籬下的孤女,就更是無人問津了。

韓靜雅從小跟著母親韓夫人長大,性子和其母十分相似,好高騖遠,及笄那年恰好風聞後宮又要選秀了。韓墨軒雖只是個教書先生,但畢竟也領著從四品的俸祿,母女倆便覺得韓靜雅也是有機會入宮的。當今聖上還正當壯年,且生得俊朗,傳聞對待女人也十分溫柔,韓靜雅一門心思往上爬,自然對後宮就有了心思。

拒絕了那些媒人後,韓靜雅便等著宮中選秀,結果那年宮中因為妃嬪爭鬥,一個剛出生的小公主沒了,昭明帝為此大發雷霆,並拒絕開選秀,於是韓靜雅的野心就這樣落空了。偏偏她已經得罪了京城大部分的媒人,又不願聽從韓墨軒的話嫁去不知她底細的外地,於是本該嫁人的姑娘就這樣生生被留到了至今。

韓靜雅嫁不出去,眼看表妹到了含苞待放的待嫁年齡,對韓渺更是橫挑鼻子豎挑眼。韓渺本就生得比韓靜雅好看,又因為幼時模仿想象中的公語蕊而培養出獨特的端莊氣質,走在外面被不知情的人見了,還以為是哪裏來的大家千金,因此最初也有人上門打探韓渺的消息。

女兒家的婚事一般都是家中主母出面,韓夫人一聽是來打聽外甥女的,又故技重施把人趕走了。

於是就這樣,韓渺也成了沒人敢娶的姑娘。

好在韓渺本也沒打算嫁人,她雖年紀不大,卻逐漸體會到了這世間對女人的不公,並不認為嫁出去就有保障,比起依靠一個未來不知道是圓是扁的男人,她更喜歡將自己的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花了五年的時間,替自己攢了一筆不小的財富,就是想著有朝一日離開韓家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哪怕死在外面,她也覺得比終自己一生都被困於“女人”的身份,被困在韓家這讓她透不過氣的地方要好多了。

——“韓姐姐,你好勇敢。”

雲夢初坐在床沿,面帶驚奇地看著床上雙目無神的少女。

近來天氣逐漸轉熱,書院每次下學都比平日早,雲夢初回到家後才知道母妃和司夫人一同踏青去了,她一時無聊便找韓渺聊了起來。

小姑娘自小纏功驚人,再加上韓渺如今心情很平和,對自己的生命都很順其自然,倒也不避諱,於是雲夢初很快就差不多把韓渺的生平都給問出來了。得知韓渺早就準備離開韓家,她頓時覺得又佩服又慚愧。

“韓姐姐那個時候也就和我現在差不多大吧,但你看我現在就只想著怎麽吃怎麽玩,完全沒想過這麽高深的事情!感覺好慚愧。”

“長公主殿下,你很幸福,但這又不是錯誤,更不代表你錯了,有什麽可慚愧的。”韓渺無奈地揚起唇角,“我選擇這樣只是因為擺在我面前的路本就不多,而我在其中選擇了一條看起來更艱難的罷了。”

她不想嫁人,去重覆母親經歷過的一生,那就只剩下另一條路可走了。

“韓姐姐,我都叫你姐姐了,你就不要叫我什麽殿下了,叫我朵朵就好。”雲夢初從小就因為雲熠的關系沒什麽朋友,如今她見著韓渺覺得喜歡,便也不喜歡聽韓渺這樣生硬地稱呼她。

“可是殿下,我只是世子的妾……”韓渺對自己如今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雖然說這話時她莫名也覺得有些羞恥。

“哎呀……”雲夢初也想起那天雲靖恭說的話了,但小姑娘轉而又道,“韓姐姐剛才不是說不願嫁人,為什麽做哥哥的妾你就接受了呢?”

小姑娘天真的想法中,韓姐姐肯定是喜歡哥哥才會甘願為妾的,因此問完後也滿心期待地看著韓渺,後者楞了一下,隨後忽然笑了起來。

“攝政王府於我有恩,如今世子遇到事情需要我,莫說做妾,哪怕為奴為婢讓我照顧世子我也願意。”

剛從外面回來的黑貓一進屋就聽到這句話,頓時呆在原地,一時間思緒紛湧,覆雜不已,感動之餘又隱隱覺得仿佛哪裏不太對勁,然後便聽到韓渺繼續道:“等世子醒來,我再離開就好了。”

“啊?”——疑問出聲的是雲夢初,小姑娘有點懵,似乎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世子不近女色,所謂妾也不過是對外的說法。等世子醒來看到我,肯定會不自在,到時我再自請離開,想必世子不會介意的,王府仁厚,應該不會阻攔一個自請下堂的妾離開吧?”說到這裏,韓渺似乎想到了什麽好事,還輕笑了起來,“再說以後我成了世子的下堂妾,就更有理由不嫁人了。”

想得真美!

雲熠被她氣死了,聽她說得這般氣定神閑且條理清晰,顯然不是剛剛想到的,而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難怪當初她聽到“妾”的時候還疑似很高興的樣子,他還以為……還以為……

算了!不管她了!

黑貓氣沖沖地轉身走了,屋內的雲夢初和韓渺都對它的來去毫無自覺,而雲熠自顧來到自己的寢房,看了一眼床上自己的身體,恨恨地想著:那臭丫頭最好祈禱爺別醒,不然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妾”的名分給坐實了!

對,就用這個……那樣……還有那個什麽話本裏的姿勢……想著想著,雲熠不由開始想象韓渺那張看似處變不驚的臉染上嬌羞的紅暈……

越想越不對勁,黑貓猛地擡起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臉試圖清醒一點,結果大腦內的黑虎不樂意了。

“你做什麽打本大爺?”

“小孩子別管那麽多。”雲熠沒好氣地道。

“本大爺五歲了!”黑虎大爺很不服氣,覺得被小看了。

“哦,和司家的熊孩子一樣大。”雲熠心情不好,對黑虎一點也不留情。

黑虎大爺沒再說話了,疑似陷入了沮喪中。

雲熠近來和黑虎的身體越來越契合,輕易察覺到黑虎的低落,難得生出幾分愧疚,於是出聲安撫道:“不過五歲在貓裏面應該算是‘大人’了……”

“就是這樣嘛!”黑虎想法簡單,很輕易就被安撫了,然後便順其自然地問道,“話說回來,狗世子,主人的眼睛都快好了,你還要在本大爺這裏住多久?”

狗世子雲熠:“……”

他就不該安慰這只死貓!

******

接下來的兩天施針治療,因為雲熠還在生氣,一直憋著勁沒去看韓渺,本想著韓渺至少會擔心一下“黑虎”,結果因為雲夢初說了“黑虎最近在和弟弟妹妹玩”,韓渺信以為真,以為黑虎找到了新的主人不要她了,雖然確實傷感了些,但釋然過後似乎還挺高興的,於是……

她一次也沒提過要去找黑虎。

這下次,不僅雲熠不高興,黑虎也不高興了。

不過雲熠不高興歸不高興,也不忘把正事給做了,他如今已經能熟練用貓爪寫字了,雖說依舊寫得很累,但也好歹交代清楚了幾件事。

比如,先去教訓一下韓渺的表姐韓靜雅。

韓靜雅模樣生得不錯,不說話的時候也是個清秀佳人。她偷了韓渺攢了五年的錢,那時韓墨軒雖然讓她把那些錢還給韓渺,但韓靜雅欺負韓渺眼睛看不見,只還了一小部分,還有些被她自己藏起來了。韓墨軒根本不知道,韓靜雅跟著母親離開了父親後,更是沒人約束,韓夫人還十分讚成女兒做的事,於是韓靜雅便十分奢侈地買了首飾和新衣服,打扮起來也挺有幾分模樣。

近來京城的“一笑茶館”裏正在籌辦一場詩友會,所謂詩友會,顧名思義便是以詩會友。這次盛會雖然面對廣大學子,但一笑茶樓上下二層地方很大,在書友會舉辦的同時也開放了觀眾席,也就是旁人也可以看看詩友會上的學子們大展才華,而且詩友會結束後觀眾也可以走過去和欣賞的學子相談,於是這個“詩友會”,同時也是年輕姑娘們尋找未來夫君的好時機。

韓靜雅最近就是瞄準了書友會,她自從入宮無望後就勉強“降低”了自己的擇婿標準,首當其中被她選中的自然就是青城四君子,而這個詩友會便一直傳聞會有青城四君子來參加,因此茶樓的觀眾席如今也是一牌難求。

坐席牌是特制的,每個令牌編號對應同編號的坐席,旁人輕易仿造不了,那些想渾水摸魚的也只能歇了心思,排隊從茶樓買正規的坐席牌。

姑娘們熱情似火,尤其是有權有勢的那些姑娘,有帶著家丁來排隊的,有給掌櫃送禮試圖走後門的,還有用權勢強行要求掌櫃給留席的……真是,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

韓靜雅沒搶到坐席牌,咬牙切齒地轉身走了,然而她剛轉身就和某個姑娘撞到了一起,對方似乎在躲什麽人,爬起來立刻就走了,韓靜雅氣憤地咒罵了聲,正要走人,卻忽然發現那剛逃走的姑娘落了一樣東西在地上,正是她剛才沒搶到的坐席牌。

……

此時的一笑茶樓,一男一女一貓正對站在窗邊瞧著韓靜雅,見她偷偷把坐席牌揣在懷裏便立刻貓著腰擠出了人群,那女子雙手環胸,秀氣的眉頭不悅地皺起。

“你為什麽要讓我的丫鬟把令牌給那樣的人?你看上她了?”

說話的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生著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但言行舉止可一點也不柔弱,甚至她現在的眼神就在明晃晃地告訴對面的人,如果他點了頭,姑娘就要一拳揍過去了。

此女正是雲熠的同學淩黛玉,她平日和安仲言交情還不錯,因此剛才安仲言說需要她幫忙她也沒猶豫,卻沒想到是這種事。

“當然不是。”安仲言立刻搖頭,“那姑娘得罪人了,有人想在詩友會給她點顏色瞧瞧,這件事多謝你相助,不然我就得自己上去送了……”

雲熠最初的打算是,讓安仲言過去使“美男計”,親自給韓靜雅送上令牌,把韓靜雅高高捧起來,最後再狠狠摔下。

主意是很好,也十分符合偽君子安仲言的喜好,但讓他自己親自上陣這種事……他是拒絕的。就在這時他恰好瞧見了剛好在附近的淩黛玉,這才急忙抓住了救星。

“又是這種事!”淩黛玉雖然看不上韓靜雅剛才的所為,但對四君子那些花式捉弄人的行徑也看不上,她擡手抓起桌上的劍放在懷中,朝安仲言擡了擡下巴,“別鬧得太過分,畢竟是姑娘家的。”

“既然淩大小姐都這麽說了,我肯定照辦!”安仲言嬉笑著應了,淩黛玉還想再說什麽,餘光卻忽然瞥見一直蹲在窗前一動不動的黑貓,她腳步一轉立刻走過去。

“等等,這不是黑虎嗎?”少女一改先前一臉嚴肅冷凝的模樣,抓起黑貓歡欣地笑了起來,“我說怎麽最近黑虎不來書院了,原來被你收養了啊?”

淩黛玉原本也打算收養黑虎的,但無奈她娘對貓過敏,堅決不同意,她才不得不放棄了,只好經常給黑虎帶點吃的,順便逗逗它來解解饞。

想不到淩黛玉這樣的母老虎也喜歡貓,黑虎果然是當之無愧的青城書院吉祥物。不過……雲熠難道成了貓也依然不近女色?

安仲言好笑地看著少女伸出手試圖把貓抱在懷裏,而黑貓靈巧地跳到房梁上的場景,雖然瞧見了黑貓求救的眼神,但他立刻展開折扇遮住了自己的臉。

“黑虎怎麽回事?”

淩黛玉眼看黑貓趴在房梁上不肯下來,疑惑地問安仲言,後者仗著扇子擋住臉,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咳咳,就那個……成年的公貓嘛,到了想要孕育後代的時節了,你懂得!”

淩黛玉:“……”

安某人作妖的結果是,肚子上挨了淩大小姐一拳。

淩黛玉氣哼哼地走了,黑貓這才從房梁上下來,安仲言撫著肚子去找黑貓訴委屈。

“你看,為了你,我犧牲大了……”

呵呵。

黑貓的眼底帶著冷笑,即便沒出聲也散發出極冷的銳氣來,安仲言摸了摸鼻子,這才老實下來。

“那詩友會的事,就按我的主意做了?”他對雲熠道。

黑貓點了點頭,他實在懶得寫字了,就隨安仲言折騰去吧。

“你這就要回去了嗎?”看到黑貓轉身往外走,安仲言揚眉問道。

黑貓沒理他,冷漠地留給他一個漸行漸遠的屁股,安仲言看著好友如今這副“惹人憐愛”的小模樣,忍不住又是一陣悶笑。

哦對了,應該把雲熠做貓的樣子畫起來的,將來沒準兒這就成了傳家寶呢!

猶不知損友在打什麽主意的黑貓在外面晃蕩了兩日總算回了攝政王府,到了自己房間才發現耳房居然空了,他站在那裏,想象中正欣喜地抱著書在看的少女並沒出現,他只覺得大腦好像一瞬間空了。

怎麽回事?那個沒良心的難道一睜開眼就迫不及待投奔“自由”去了?

黑貓帶著滿腹的怨氣轉身往外走,在門口處險些與端著盆過來的韓渺撞個正著,好在貓的身子靈巧,他立刻後退幾步,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少女。

“黑虎,你終於回來了!”韓渺那雙無神的眼眸如今終於有了光亮,看到黑貓的時候瞬間迸發出的欣喜讓雲熠一瞬間產生了她很喜歡他的錯覺,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欣喜,然後又聽她道,“我現在眼睛可以看到了,黑虎你不要再亂跑哦,待會我給世子擦完身子就給你做好吃的。”

好吃的……啊,是黑虎說過的“主人做的超好吃的飯”,聽起來好像不錯……不,等等!“給世子擦身子”是什麽鬼?

黑貓瞪大眼,眼睜睜看著韓渺端著盆繞過黑貓走向大床上昏迷著的“雲熠”,而那盆水還隱約散發出熱氣來,所以……她是要用那盆水給“雲熠”擦洗?

到底是誰!誰給她安排的這件事!

黑貓立即出離憤怒了,撲過去直接把那盆水撞翻了,但他實在失策了,那溫水對人來說不算很燙,但對貓來說就不那麽溫和了。

“喵喵喵!”

黑貓的慘叫聲立刻傳開,剛好走到門外的公語蕊急忙快步趕過來,就見韓渺正手忙腳亂地抱住貓,而她可憐的貓兒子渾身狼狽地趴在少女懷裏叫喚著,黑黝黝的毛因為被水濕透,正黏在身上,乍一看像個禿毛的貓,完全沒有往日威風凜凜的氣場。

那模樣,當真可憐。

“這是怎麽了?”公語蕊站在門口疑惑地開口,韓渺立即把“闖了禍”的貓揣在懷裏,恭敬地朝公語蕊跪了下來。

“回王妃,是奴婢不小心打翻了盆,請責罰。”

“喵!”雲熠被燙得還沒回過神,但還是趕緊叫了聲提醒少女這不是她的錯,不過他只喊了一下就被韓渺急忙捂住了嘴。

“既是不小心的就算了,這貓看著怪可憐的,趕緊先給它弄幹吧。”公語蕊本來打定主意做個威嚴的王妃的,但眼下心疼兒子也心疼貓,只好改變主意了。

“看你笨手笨腳也伺候不來,給熠兒擦洗的事還是讓以前的隨從來吧,你在這裏守著熠兒就行了。”

韓渺如蒙大赦,恭敬地送走了假意擺出威嚴模樣的公語蕊。

待人走後,韓渺便開始找幹帕子來給黑虎擦水,換了好幾塊,直到擦得不出水了她還不放心,最後又把貓揣在懷裏,喃喃還念叨著“這樣保暖”。

黑虎得意了,雲熠郁悶了,他斜眼瞅了一眼還在床上昏迷的自己,再低頭看了看自己這被照顧得細致妥帖的黑貓,然後世子爺……他又不高興了!

不高興的世子爺不樂意裝乖貓了,趁韓渺不註意想掙脫她的懷抱,卻被少女死死地按回了胸前。

“別鬧了,黑虎,貓不比人,受了涼很可能會要了你的小命。”她低下頭對著黑貓嘆了口氣,“不過你弄翻那盆水也是救了我了,王妃讓我給世子擦洗身子,實在是……”

什麽?原來那種餿主意是母妃出的?

雲熠震驚地忘記生氣了,任由韓渺抱著黑貓來到床邊。

“黑虎,你看,這就是昭雲世子。”少女捏著黑貓的一個爪子往前比劃了一下,小聲道,“世子就是常給我寫信的那個火爺,記得嗎?”

她還跟黑虎提起過火爺?

“哈,我在說什麽,你怎麽可能記得?”少女忽然松開貓的手,湊到昏睡的人跟前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良久,看得黑貓雲熠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聽到她喃喃自語的聲音,“原來你長這個樣子啊……”

“這個樣子”是什麽樣子?好看還是難看?

“果然是有資格風流恣意的少年郎。”韓渺感慨道。

她伸手摸了摸貓毛,察覺到它差不多快幹了了,不過有的部分還有些潮氣,她瞅了一眼床上的被子,忽然眼神一亮,掀開床上的被子,把黑貓悄悄塞了進去。只占了個邊角,根本沒觸及到雲熠的身體。

“黑虎乖,你先在這裏暖一暖,我去給你做點暖身的東西。”韓渺低聲安撫了一陣,又補充道,“不過你不許碰世子知道嗎?他要是出了點事,咱倆的小命都交代在這裏了,然後你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了。”

什麽鬼……難道他看起來像這麽貪嘴的?

黑貓……不對,雲熠十分不爽地哼了聲,但在少女看來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她伸手揉了揉黑貓的腦袋,因是時隔許久的重獲光明,她看著心愛的貓也覺得實在是思念已久,忍不住低頭親了親黑貓的額頭。

雲熠又呆住了,看著少女轉身離去的背影,黑貓擡起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然後不知出於什麽原因,轉過頭僵硬地看了看床上昏迷的“雲熠”。

黑貓再一次長嘆起來。

做貓實在是太不方便了,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恢覆?行雲為什麽還不回來?老和尚肯定是故意的,等他恢覆了以後一定去潛龍寺鬧一場,一定……啊……“阿嚏!”

受了涼的貓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了,黑虎暈暈乎乎地趴在被窩裏,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掀開,它艱難地睜開眼,發現原來是一直躺在床上仿佛死了的那個狗世子坐了起來,而自己正在他的懷裏……什麽!

“喵喵喵!”本大爺回來了!

黑虎興奮得險些要跳起來,所有的病痛仿佛都一下子沒了,它仰著腦袋激動地叫起來,試圖和“狗世子”訴說自己的欣喜,但對方卻只是冷漠地把它拎起來,皺眉打量著它,眼神十分嫌棄。

“喵喵喵?”狗世子你不認識本大爺了?

“你怎麽還是這麽吵——”“狗世子”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但面色卻不再冷漠,甚至還染了幾分笑意,“身體已經還給你了,還鬧什麽?”

“喵喵喵!”狗世子果然還是狗世子!

雲熠剛緩和了一會的臉色頓時又冷了下來,他把黑貓拎近了些,危險地瞇起眼:“信不信爺今晚要吃貓肉?”

——韓渺端著托盤進來,就聽到這句話,她頓時手一抖,托盤從手裏滑落,飯菜糖水立刻撒了一地。

屋內陷入極為詭異的靜謐。

韓渺沒料到雲熠突然醒來,被嚇到了所以忽然呆住,但雲熠剛威脅要吃了黑虎,十分心虛,一時忘記眼前的少女實際上和自己並不熟,只顧著擔心她看到自己欺負黑虎會生氣,便急忙丟開黑虎,擺出最無辜的面孔看著韓渺。

“那個……我跟它鬧著玩的。”

“啊……”聽到他說話,韓渺終於回過神了,少女好看的眼眸忽然亮了起來,仿佛最燦爛的煙火都在她的眸中綻放,雲熠見狀心情微妙地良好,正要再說什麽,那眼中有煙火的姑娘卻忽然轉身往外奔去了。

雲熠:“……”

什麽情況?

疑惑只存在了一會兒,雲熠便聽到外面傳來少女急促地喊著“快來人啊,世子醒了”的聲音,他的嘴角抽了抽,這才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他還以為她真的這就要離開王府呢……

這樣想的時候,雲熠已經被親人們團團包圍起來了。

公語蕊且不說,雖然知道兒子只是“暫住”在貓身上,但做一只貓實在太危險了,她自然也免不了提心吊膽。如今見雲熠本體終於醒了,老母親站在門口就開始落淚,然後快步走過去抱住兒子,結果還沒抱一會兒就被攝政王拎了回去,她正要瞪雲靖恭一眼,卻瞥見雲熠剛空了的懷抱立即多了道嬌小的身影。

“哥哥!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雲夢初哭得仿佛一個淚人兒,這也是自從她斷奶以後第一次哭得這麽兇,雲熠心下大約知道小丫頭這段日子肯定飽受內疚和自責的煎熬,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這就是他的親人啊!

世子爺心中思緒萬千,一時間覺得眼眶也有些模糊了,好像被妹妹傳染了似的,眼看眼淚就要落下,卻忽然聽到龍鳳胎姐弟遺憾的聲音——

“哎,這麽快就醒了,我還想和貓玩兒呢!”雲星月重重地嘆了口氣。

“哥哥你醒得不夠戲劇,一點兒也不像話本!”雲交輝滿臉寫著遺憾。

這姐弟倆和小時候的雲熠像了個八成,尤其是雲交輝那副沒看成好戲的遺憾模樣,讓雲熠深深地感覺到了世上當真有“現世報”這回事。

出來混,早晚都是要還的。

“星月,交輝,哥哥好不容易醒了,你們不高興嗎?”公語蕊撇開雲靖恭湊過來,面色嚴肅地看著姐弟倆,兩個小家夥立即齊齊搖頭。

“我很高興!就是看姐姐哭了,想逗她開心……”星月小聲解釋道。

“我也很高興!但我更想知道哥哥怎麽醒的!”雲交輝是個求知欲很旺盛的男孩,他眨巴著眼睛看向哥哥,“是和娘親講的那些童話裏一樣,被公主吻醒的嗎?”

“可是這裏的公主只有姐姐一個……”雲星月歪著腦袋疑惑道,“明明姐姐進來之前哥哥就醒了。”

“那我知道了!是韓姐姐!”雲交輝仿佛發現了驚天大秘密,一臉興奮地轉頭看向角落裏的韓渺,“韓姐姐,是你把哥哥吻醒了,對不對?”

見狀,公語蕊慚愧地默默捂住臉:“都是我的錯……”她沒事跟孩子說什麽童話故事!瞧這孩子,中毒太深了!

攝政王好笑地看著這出鬧劇,一邊伸手摟住妻子的肩,安撫地拍了拍。

“這幾個小鬼心中都有數,你可別真信了。”他湊到公語蕊耳邊小聲道,公語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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